麻醉醫師靈魂所在的地方:在悲傷與死亡的面前,我們如何說愛? | 生病了怎麼辦 - 2024年11月

麻醉醫師靈魂所在的地方:在悲傷與死亡的面前,我們如何說愛?

作者:主動脈
出版社:聯經
出版日期:2019年09月26日
ISBN:9789570853919
語言:繁體中文

熱血小鎮醫師「主動脈」‧暖心粉絲最愛,深度療癒力作,為你的身、心止痛!
一篇篇沁人心靈的故事,刻鏤人性的掙扎思考……醫學人文的珍貴紀實。醫病之間的往來感動,更是生命試煉與盡頭的解方!

  戴正德(中山醫學大學醫學倫理/醫學人文講座教授、國際臨床生命醫學倫理學會前理事長、國際醫學倫理獎〔Fritz Jahr Award〕2019年得主):主動脈醫師的每一篇文章都富有令人感動的故事,與對人性的思考。這本書應是每一位醫護人員應加以思索的,也是一本醫學人文的紀實。

  賴其萬(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醫學教育講座教授兼神經內科主治醫師):筆名「主動脈」之麻醉科醫師,勤於筆耕,時而在「醫病平台」發表文章,筆尖流露醫者以同理心為病人、家屬設想,感人肺腑。

  生性疏懶,對於寫論文研究、升等、當上教授實在沒有興趣的「主動脈」,學成後便決定走另一條路──下鄉,把老師教導的麻醉與疼痛治療,帶到最偏遠、最沒有醫師要去的角落。
  他同時在臉書經營「麻醉醫師靈魂所在的地方」粉絲專頁,這些記事無關乎醫學論文,只是他跟病人互動,以及對抗疼痛的故事。但是篇篇沁人心靈、刻鏤人性的掙扎思考……皆是醫學人文的珍貴紀實,其中醫病之間的往來感動,更是生命試煉與盡頭的解方!

  麻醉醫師的心靈風景
  ‧我以為在這鄉下地方,開一家醫院並不能幫助病人什麼,因為他們平常根本不來醫院,最後來到醫院時,都已經太晚。

  ‧當「擁有」不能教導你去珍惜,生命只好用「失去」來教會你。

  ‧麻醉有時候就像是在走鋼索一樣,底下是萬丈深淵,你要讓天秤的兩端保持平衡。一邊是血壓太低導致死亡,一邊是麻醉深度不夠術中甦醒,你必須常保持戰戰兢兢。

  ‧當我坐在診間裡,我就害怕門診的門被開啟。當門診的門一被開啟,就有病人走進我的生命,當有病人走進我的生命,我們就各自受苦,病人為病痛所苦,我苦他們的病痛。

  ‧我知道這些疼痛都不會好,當疼痛都不會好的時候,死亡似乎就是這無止盡疼痛最終的解脫之道。

  ‧大部分的病人放棄治療的時候,我都不會多講一句話,病人走了他就再也不會痛了,也是我的心不會再痛了。

  ‧我以為在這個年代,當一個醫師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當我還是醫學生的時候,老師教我們要給病人最好的,要幫病人做最好的決定,但是在真實的世界裡,我並沒有辦法永遠給他們最好的。

  ‧有時候你並不知道,等待在前方的到底是死亡還是奇蹟,有時候你並不明白,是你在折磨病人,還是病人在折磨你,最重要的是,你並不知道到底是要繼續,還是要放手?

  ‧我以為當人生到了最後,假若有一雙可以這樣緊緊握住的手,或許死亡也就沒有那麼可怕。

  ‧當你看到這些醫師們像受盡折磨一樣徹夜未眠,在疲倦的時候努力保持清醒,你就會明白,在這個即將崩解的醫療世界中,仍然有很多醫師擁有不被擊倒的熱情。因為有他們,在黑暗裡,你仍然看得到希望……。
 

作者簡介

主動脈

  花蓮慈濟醫院麻醉及疼痛科醫師、關山慈濟醫院兼任麻醉醫師,著有《麻醉科醫師的憂鬱》一書。管理「麻醉醫師靈魂所在的地方」粉專,經營風眠會館民宿,過著半農半醫的生活。

  不論是成為一個麻醉及疼痛科醫師,或是民宿業者,其目的都在療癒人心。身為一位醫師,療癒病人受病痛折磨的心;身為民宿業者,療癒旅人疲憊的心。
 

推薦序:我所認識的主動脈(戴正德)
自序:自由


櫻花樹下的約定
負氣
轉頭
原諒
計程車司機
來不及出世
我一個人住
失去
一年裡最艱困那幾天
父子
甦醒

二十三個夏天
種田方知父母恩
不用一個愛字說愛
鎮上最美的風景
死亡教我的事
同情
從地獄歸來
代價
此恨
每個人都有相同的人生

來不及說再見
獨活
放棄治療
殘忍
訪視人生
牽手
最後一張照片
改變
最後的風景


同死
夜班麻醉科
恐懼
告別
憎恨
長夜
續命
冒險
美人魚的交易
希望
生命之樹

後記:你永遠都不孤單

 

推薦序

我所認識的主動脈

戴正德

  主動脈醫師是我一九九七年從加拿大回國任教之後,首批認識的學生之一。那時他大概是醫學系三年級的學生,他們那一班的同學,有些人會在下完課後偶爾到我的住處,繼續探討在課堂上未竟的議題,也會對時事及人性的疑惑、醫療上的困境等等,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從學生時代開始,我就感覺主動脈醫師未來必定是一位深富同理心,且以病人病痛為懷的好醫師。在他學習的最後一、二年,偶爾會與他的同班同學兼好友、目前是腦神經外科的王醫師,約我到一起到台中的國軍英雄館吃晚飯。

  我問他們以後想走哪類專科?當然那時他們對未來的方向還不清楚。可是他當時就告訴我:「一位醫師的職責,不就是要減輕病人的痛苦,醫治病人的病痛嗎?」畢業後,他選擇了麻醉科的路線,這一科的主要任務便是減輕病人開刀所受之苦,他也在行醫之餘,關懷偏鄉弱勢,因此我對這位很有愛心的學生滿懷期待。

  當年我回台灣時,台灣的醫學教育尚未強調所謂的醫學人文,旅居國外的多年經驗讓我確信,在醫學教育當中,絕對不能沒有人文思考,因此我一直盡力推動醫學人文的落實。黃崑巖教授當時接任台灣醫學教育委員會主委,他剛好對醫學人文也感同深受,特別敦聘對醫學人文有相同認知與期待的賴其萬教授擔任執行祕書,我也被任命為通識教育組的召集人。在大家的齊心提倡下,把醫學人文帶入台灣的醫學教育,而主動脈醫師對人性的關懷,就是醫學人文教育成功的最佳見證。

  一位醫師如果沒有愛心、缺乏同理心,就不會感受到病人的苦難,也會對病人的期待視若無睹。目前台灣的醫學教育已經把醫學人文列入醫學教育中,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當學生進到醫學院的時候,一、二年級就開始醫學人文課程的介紹與研讀;三、四年級學習基礎醫學;五、六年級學習臨床醫學。醫學人文的重要性,是在培養學生將來成為醫師之後,必須能體恤病人所受的痛苦,並以對病人感同身受的心情來幫助病人。

  目前在台灣,不只醫學院強調醫學人文,其他領域也同樣重視人文精神的可貴。可是什麼叫做人文的精神?在醫學臨床上,醫學人文指的到底又是什麼呢?

  人文精神其實就是作為一個人所應該具備的基本情懷。今天的科技雖然非常進步,卻無法解決人類內心的孤單及徬徨。醫學的進步可以醫治很多病痛,但是人們內在的恐懼與不安,卻沒有辦法用醫學科技來解決。醫學人文就是要彌補實證醫學的不足,讓醫師也能夠去感受病人所面臨的苦痛,因此,我把醫學人文定義為醫師在醫療情境中,所能具備的一種感動與被感動的能力。醫師如果不能使病人感動,讓病人感受到他真的很關心我,醫師自己也不能被他人所感動,對人間事漠不關心(indifference),他即使醫術再高明,也只不過是一位醫匠而已。就像會修理汽車、換零件的汽車師傅,對人體故障的問題是無感的。

  主動脈醫師《麻醉醫師靈魂所在的地方:在悲傷與死亡的面前,我們如何說愛?》一書中,每一篇文章都富涵很深的感情。在〈原諒〉中,體現出他自省的能力;在〈生命之樹〉中,他以同理心問了一個鮮少人會想到的問題「靈魂會痛嗎?」在〈同情〉裡,他用同理心描述幫助病人減輕疼痛的心境;在〈不用一個愛字說愛〉中,他敘述父子情……。主動脈醫師的文章,充滿著許多令人感動的故事,以及對人性的深度思索,這本書值得每位醫護人員細細閱讀,也是一本忠於醫學人文的寫實紀錄。我對能有這樣的學生感到無比驕傲。我鄭重推薦這本書。

自序

自由

  有時候會有人這樣形容,麻醉醫師的工作跟機師有點像。機師的工作是將旅客安全地送到下一個目的地,麻醉醫師則是將病人安全地護送到未來。

  飛機的起飛、高空駕駛、降落,就跟麻醉誘導、術中維持、麻醉甦醒有異曲同工之妙。機師操作飛行器,各種電子螢幕告訴他各種資訊,讓機師判斷如何安全地將飛行器飛到另一個地方;麻醉醫師則是利用各種生理監測器,告訴我們病人目前的生理狀況,讓我們協助病人安全地度過手術帶來的破壞及疼痛。

  當時我還是年輕的主治醫師,有一次帶住院醫師一起做心臟手術。當天的病人因為主動脈瓣嚴重逆流,預計接受主動脈瓣置換手術。主動脈瓣逆流手術在麻醉時,最易被疏忽的地方在於動脈導管所呈現的血壓不是那麼準確。

  血壓分成收縮壓跟舒張壓,一般的病人我們比較在乎病人的收縮壓,因為收縮壓只要夠高,舒張壓都不會太低。舒張壓代表的是心臟冠狀動脈灌流的壓力,假如太低的話,心臟會因缺氧而導致心肌細胞受傷。

  但是主動脈逆流的病人,動脈導管呈現的收縮壓會因為管路共振的關係,往往會高估病人的收縮壓,舒張壓則會降得非常低,導致心臟灌流不足。因為血壓測不準的關係,這樣的病人麻醉之後,動脈導管的血壓要維持得比平常看到的還要高,才能維持足夠的心臟灌流。

  在台灣,一名麻醉醫師要同時麻醉四個病人,所以完成麻醉誘導之後,我交代了住院醫師該注意的事項之後,就離開去別的房間幫病人麻醉。等到我忙完其他病人,回去卻發現病人的收縮壓只剩九十幾,這樣的血壓對一般的病人是足夠的,但是對主動脈逆流的病人來說,已經太低了。我趕快叫住院醫師提高病人的血壓,但是為時已晚。

  血壓一路往下掉,我打了很多強心劑,怎麼樣都拉不起來。心臟灌流的壓力一旦不夠,心肌細胞會開始缺氧受傷,受傷的心臟更打不出血液,心臟會因而越來越脹。脹大的心臟,心室內的壓力會越來越高,反過來又壓迫心臟的血管,導致血液的灌流更差,一整個落入惡性循環,最後導致心臟衰竭。

  因為血壓拉不起來,我們只好緊急走體外循環,在這種狀況下,要緊急走體外循環你知道有多難?主動脈導管穿刺、靜脈引流管置入、在第一時間夾住主動脈、同時剪開主動脈、找到冠狀動脈、灌入心肌保護液、讓心臟停止、同時降溫保護心臟,動作要非常俐落細膩,才有可能完成全部程序。手腳不夠快的話,病人的心臟會腫脹得更厲害,受傷更嚴重……。剛好執刀的手術醫師也是年輕的主治醫師,心臟在停止之前,我親眼看著那顆心臟脹得更大,又掙扎地跳了兩下。

  手術結束後,心臟沒有再度跳動,我們放了主動脈氣球幫浦,希望能幫助病人的心臟跳動。一個星期之後,病人還是因為心臟衰竭而死亡。而我自己知道,病人的病情並沒有嚴重到會死亡,假如我沒有離開那個房間,去別的房間做麻醉誘導,或者我手腳夠快,提早十分鐘回去,說不定他就不會死。他大概少活了十年。假如你知道這位病人的病情沒有嚴重到致死,但是他卻沒能挺過來,往後的人生,我該怎麼面對自己?這件事情成為我內心深處的一個負擔與祕密。

  隨著時間過去,我心底的祕密越來越多。每隔幾年,我就會失去一個病人。那時候我值大夜班,有一位病人因為腸阻塞來開刀,腸阻塞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病人在麻醉前後可能會嘔吐。嘔吐物如果嗆入呼吸道,會併發吸入性肺炎,嚴重的話,甚至有可能會死亡。

  為了保護病人的呼吸道,為這種病人麻醉的最安全做法,就是清醒插管,意思就是先幫病人放好氣管內管後,再讓病人睡著。但是清醒插管非常痛苦,我們很少這樣做,折衷的辦法是快速插管,讓病人睡著,在最短的時間內建立氣管內管,我決定採取後者。

  當我打了麻醉藥,挑起病人喉頭那一瞬間,食道也被我打開。我只看到食道開口處湧出大量的液體,淹沒整個呼吸道,不管我怎麼抽吸都來不及。

  手術到一半,病人的血氧就開始往下掉,這吸入性肺炎來得又快又急。手術結束後,病人併發急性肺水腫呼吸窘迫症候群,其實到這個地步時,我們都還是有機會可以救他,只要使用葉克膜,就還有機會。但是當時在整個花東地區兩、三百公里範圍內,只有兩台葉克膜,而且剛好都在使用中。一個星期後,終於等到葉克膜,病人也剛好因為多重器官衰竭而死亡。

  手術成功,但是病人最後卻死了,這結果實在是蠢到令人難以接受。其實我只要幫他清醒插管,或是我動作再快三秒,他可能就不會死。他大概少活了二十年。

  我們剛開始做活體肝臟移植的時候,也付出過慘痛的代價。那時候一台手術大概要做二十個小時,病人失血幾萬毫升是常有的事。

  那時候剛過午夜零時,手術已經快要結束,我已經疲憊異常。病人因為失血過多,心跳越來越快。當時我已經注意到,病人的心電圖Q波跟T波間,距離越來越長。

  QT波間距越來越長,最後會發生R波打在T波上(R on T),導致致命性的心律不整。這種心律不整,可能跟低血鎂有關。這種併發症少之又少,只有在書本上讀過,我從醫生涯以來,從來沒有親眼看過。而且真正要精確地測量QT波的長度,要做十二導程的心電圖,最後還要開根號,除以一個數字來做心跳速度矯正,開刀的時候要這樣做,實在不易,而且手術已經要結束了,也就也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就在手術結束的時候,竟然真的發生致命性心律不整。我們幫病人電擊,並施予心肺復甦術,大概只花了三十秒,就把病人救回來了。但是一個星期後,病人仍然因為移植的肝臟太小、功能不佳而死亡。移植的肝臟功能不好,可能有很多原因,其實沒有人能確定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多少也可能跟心律不整導致缺血壞死有關。我好像欠了這位病人一條人命,而我記得她有一個女兒。我去術前訪視的時候,見過她女兒。我欠她女兒一個完整的家,一個完整的人生。

  我後來發現,我越欠越多。假如人生可以交換的話,我願意用餘生去換他們回來,

  把我欠的償還給他們。假如今生不夠還的話,那我就預支來世的壽命還給他們。假如還不夠的話,就再下一世,這樣我的心就會好過一點,但是苦的是,人生並不能交換。

  每隔一陣子,我就會把這些病人從頭到尾想過一遍。這些死在我手裡的病人,關於他們怎麼死的,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有一個忘記。然後我會再想曾經幫助過的病人。我必須反向說服自己,其實自己幫助過很多病人。假如不是我,很多病人早就死了,好像做了一件好事,就可以抵消做了一件壞事所帶來的罪惡,這樣我也會好過一點。但是關於那些我救活的病人,我怎麼努力地想,就是沒有一個記得,就好像電影裡的台詞,幸福從來都不是故事,悲傷才是,悲傷的故事,從來不會忘記。

  這個世界其實非常殘忍,《國家地理頻道》曾經對飛行安全做過一系列的影片,描述這個殘忍的規則。「飛行安全要能進步,有賴飛安事故的發生。」從檢討飛安事故的發生,才能建立標準的作業流程,避免下一次事故再次發生。同樣的道理,病人安全要能提升,醫師的經驗要能成熟,必須要有病安事件的發生,因為發生了這些併發症,我們才能徹底檢討,從中學習經驗,明天才有機會成為更好的醫師。病人安全,必須要有人流血付出代價,只是這些代價往往都超過病人、還有醫者自身的負荷。

  既然飛行跟麻醉那麼類似,那你們知道機師跟麻醉醫師最大的差別在哪裡嗎?最大的差別在於每一次的飛安事故裡,機師為了拯救乘客,幾乎都是以身殞命,他也以生命付出了代價,所以沒有人會苛責他們。但是麻醉醫師在一次次的病安事故裡,卻必須獨自活下來,在往後餘生的時間裡,接受自己心的折磨,直到有一天自己也面臨了死亡,我才能真正得到自由。
 

春 一年裡最艱困那幾天 一年當中,如果在春節期間輪到急診室值班,絕對是最可怕的日子。那段時間其他醫院診所都休息,所有的病人都會蜂擁到我們醫院來。 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我會跟小鎮醫院的急診扯上關係。幾年前,我對在大醫院裡當個小醫師感到厭倦,想要轉調到小鎮去當個小鎮醫師,當時院長開出的條件就是要去急診室輪值。 在大醫院當小醫師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首先你必須做研究、寫論文,而我不是天才型的醫師,寫出來的論文,對醫學進步也不會有什麼幫助;就算不寫,對整個世界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再來,醫院裡的同事表面上互相合作,私底下暗中較勁,我對這種白色巨塔式的人際關係處理不來,所以想要搬到小鎮去,買兩分地種向日葵,開放自採,一朵十元,假如還有空閒的話,再去小鎮醫院做麻醉工作。 當時的小鎮醫院人力缺乏,雖然有各專科醫師,但是每個人都要下去輪急診,所以每個醫師都練就全科醫師的功夫。我就在那種因緣下,硬著頭皮去學習看急診。 小鎮屬於旅遊型的城鎮,假日時會湧進大量的遊客,值了一個晚上的急診班之後,會有一種壽命短好幾天的感覺。不管給你多少值班費,你都不會想去賺這筆錢的。我自忖不是怕累的醫師,但是上過急診班之後,真的有一種靈魂要離開肉身的感覺;有時候,你也不知道其他急診室的醫師,是怎麼度過這些夜晚。 於是,在往後的重要節日,諸如母親節、父親節等等,當急診室的人力缺乏時,我都拋棄自己的家人在小鎮的急診室度過。父親知道了,就打電話來阻止我,叫我不要為了錢去工作。他沒有辦法明白,很多時候並不是錢的問題而已。我如果是為了錢,挑輕鬆的日子去就好了,不必挑這種重要的節日。然後他又說,那不按時吃飯又睡那麼少,對身體不好。我就說假如要身體好,每天睡飽飽,那就去賣冰好了,不用當醫師。最後他投降了,要求我:「那你值完班,不要開車回來;徹夜未眠,開車太危險!」我就跟他說:「好。」 但是有時候火車時間就是配合不上我的時間,而且我喜歡開車,我喜歡開車看著風景從眼旁不斷往後逝去的那種感覺。我常常開著我的TOYOTA,然後幻想著自己是開著BMW的硬頂敞篷,在台九線上奔馳。我跟父親說「好」,但是從來沒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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