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書之大敵: 十九世紀知名藏書家,帶領讀者重回紙本書黃金時代的書籍保存軼事之旅。 | 生病了怎麼辦 - 2024年11月
此乃書之大敵: 十九世紀知名藏書家,帶領讀者重回紙本書黃金時代的書籍保存軼事之旅。
火的攻擊、水的侵擾,沒有煤氣,乾燥的空氣會摧毀裝幀,
煤氣的高溫又會把書悶壞,更不要說那些以書為食,「飽讀詩書」的書蟲了。
有天災,有人禍,很久很久以前的愛書之人,得要面對無數的「書之大敵」!
十九世紀知名藏書家,
帶你重訪沒有電腦、沒有網路的印刷書興起初期,
保存「紙本書」時所面臨的種種敵人。
***19世紀,收藏書本的人,要遭遇到那些「書之大敵」呢?***
.火:印刷術發明後,原本大家認為從此之後書就不會像古早的手抄本一樣輕易消失,沒想到,即使是五萬本、五十萬本書,一把火也就可以將它們全數毀滅。
.水:雨水、水氣、蒸汽,霜害,書一碰到水,往往就回不去了……何況還有發霉這個大問題!
.煤氣與高溫:儘管高溫沒帶來煩人蒸氣,如果它持續出現,就會對書造成損害;而在沒有煤氣的情況下,乾燥空氣又會摧毀裝幀,真是兩難。
.灰塵與忽視:書多了,大家就不珍惜了(疑?這真的是在講古代嗎?)就連薄伽丘也曾因目睹不堪的圖書看守人掌管著許多智者的作品而落淚呢。
.無知與傲慢:由於不同宗教之間的傲慢、落到不懂書本價值的人手上的無知,許多應該保留下來的書,就這樣遭到摧毀,或是把裝載知識的紙張,用來包裝果腹的糧食。
.書蟲:這些以知識為食的小蟲們,種類繁多,除了各有喜好外,還很傲嬌,沒壓在書裡頭,牠們可是不屑食用偉人的知識呢!
.裝訂工:裁邊、去掉扉頁作者簽名、重新加上莫名的書封,甚至自己改標題(?),裝訂工的無知與粗心,往往能對書本造成莫大的損害。
.收藏家:收藏書的人理應是最珍惜書本的人,不過,如果他們收藏的是書名頁、卷頭插畫或是書中版畫,對書而言,他們就是強大的敵人。
.僕人與兒童:剛吃完糖果,或是玩城堡打仗缺少城牆跟砲彈的兒童;為了追求乾淨整潔,而熱切想打掃書房的僕人。遇到這些情況,你只能為自己的藏書默哀了。
身為19世紀知名藏書家、印刷商,以及英國第一位書目學家,作者以自身收藏書籍的經驗,詳細分析了各類稿件與書本的保存方式。除了舉出眾多古代藏書所遇到的問題,他也提出不少因人為疏忽所造成的書籍損害範例。
從各大圖書館藏書,到歐洲修道院所保存的中世紀手稿,《此乃書之大敵》相當深入地檢視十九世紀前的西方文明如何處理紙質的保存問題;甚至大量提及如何營造良好的書稿存放環境,或是各類書蟲的習性與外觀。全書充斥作者布雷德斯對書本的熱情,以及對保存問題上的諸多考究與批判。
本書特色
*書中保存原版所使用的插圖。
*從作者的研究中,能一窺在不少歷史事件(諸如凱撒的征服戰爭)發生前後,遭影響地區中的藏書與書稿受到哪種破壞或保存。
*書中充滿作者的個人意見與建議,大談心目中完美的書本收藏場所,並指出粗心收藏者如何無心卻愚蠢地毀壞了珍貴古籍。這使本書成為相當具有個人風格的著作,而非單純的書本保存指南。
名人推薦
黃震南(活水來冊房)、吳卡密(舊香居店主)
這本成於19世紀的《此乃書之大敵》,因為時地的隔閡,有些內容不免感到陌生;不過看看這些古人的「抱怨」,讓現代的藏書家心裡也舒坦許多,一時百感交集,腦海浮現「吾道不孤」、「世上焉得更有此人」、「嘿嘿,怎麼可以只有我的書遭殃」等聲音。回頭看看自己的書房,有氣密窗、除濕機、防蟲香、水煙殺蟲劑、滅火器……古人沒有的,今天都有了。然而書之大敵永遠不死,我們嚴陣以待,繼續守衛人類的智慧。——黃震南(活水來冊房)
相較於A.愛德華.紐頓(一八六四—一九四〇)的《藏書之愛》,這位十九世紀英國的知名藏書家、印刷商、書目學家威廉˙布雷德斯(一八二四—一八九〇),則是為我們留下藏書家與愛書人的「藏書之苦」。——吳卡密(舊香居店主)
讀者好評
「Goodreads」網站讀者好評:
非常有趣,所有藏書愛好者都會感興趣。他的評論尤其令人覺得好玩,他提到別讓婦女靠近您的書的事情(這裡指得是打掃,他並未提及是否讓她們閱讀書),就古今不同時代社會狀況而言,這簡直太好笑了。——pinknantucket
《此乃書之大敵》是一本關於19世紀藏書家和藏書人威廉·布雷德斯談論書籍保存的書。 該書於1880年首次出版,並於1881年,1888年,1896年和1902年以不同版本重新出版,並在二十一世紀以電子格式廣泛流傳。在這本書中,作者記錄了他觀察到各種虐待書本的現象,並以熱情地呼籲人們敬重舊書而告終。——Avel Rudenko
這本書關於書籍種種敵人的十九世紀論述,讀來令人感到愉快。 對我而言,最有趣的地方之一是煤氣燈對書本有害影響的過時建議。作者還向讀者讚揚用石棉爐保持書籍乾燥和乾燥的優點。 除了這些建議外,還有一系列有趣而令人恐懼的軼事,涉及各種書之大敵,既有私人經驗,也有收集而來的軼事,以其出版時間為幾個世紀前來看,雖然歷史悠久,卻是一本充滿真知灼見的書。——Daran
作者簡介
威廉.布雷德斯(William Blades,1824-1890)
十九世紀英國出版業興起初期著名印刷商與藏書家,一般認為他對於現代書目學模式的建立有極大貢獻,曾致力於保存英格蘭首名印刷商威廉.卡克斯頓(William Caxton)的出版品。
1824年12月5日出生於倫敦的克拉彭。1840年,他成為父親在倫敦的印刷業務的學徒,隨後成為合夥人,該公司後來更名為「Blades,East&Blades」,直到目前仍持續營運中。他對印刷的興趣使他對卡克斯頓印刷廠的印刷量以及英格蘭印刷的早期歷史進行了研究,仔細比較卡克斯頓的450本書,並按時間順序對其進行了分類後,完成了具有歷史意義的書籍《The Life and Typography of William Caxton》。
此外,布雷德斯可說是英國第一位書目學家,他建立了較之以往更理想的書目學模式;而他在書目學方面的著作相當多,大部分是討論印刷和印刷史,以短篇論文的形式在學術和商業期刊上發表,有些文章在其死後被後人彙集成書。
而他最受歡迎的書,講述各種藏書問題的書籍《此乃書之大敵》,於1881年出版。
之後,他積極投入書目學文集的出版工作,不過卻突然於1890年4月27日在薩里的薩頓去世。
他對於書目與印刷學的豐富研究,後來由位於倫敦的聖布萊德圖書館(St. Bride Library)收購,並加入相關藏書與資料,成立了威廉.布雷德斯圖書館,裡頭幾乎完整複製了布雷德斯其工作室的原貌。
譯者簡介
李函
畢業於美國密西根州立大學英文系,與英國格拉斯哥大學中世紀與文藝復興研究所。喜歡透過不同的語言與文字,讓作家們的心血能被更多人閱讀。譯作有《冬季奇蹟》、《肌膚之侵》、《阿甘正傳》、《神鬼交鋒》、《黑手》、《碳變》等。
個人網站:brokenheartstudio.blogspot.tw/
第一章:火
印刷術的發明讓摧毀任何作者的書籍變得更為困難,因此書本迅速地傳播到各地。另一方面,當書本數量增加時,毀書行為也和印書狀況與時並進;印刷書本很快就體會到同樣的火刑之苦,在那之前只有手抄本會被焚燒。
第二章:水
當穆罕默德二世在十五世紀征服君士坦丁堡、並放任手下的放蕩士兵們洗劫這座信仰虔誠的城市時,他下令將所有教堂、和君士坦丁大帝的大圖書館中一萬兩千份手稿全數丟進海中。
第三章:煤氣與高溫
儘管高溫沒帶來煩人蒸氣,如果它持續出現,就會對書造成損害;而在沒有煤氣的情況下,乾燥空氣又會摧毀裝幀,皮革會因為暴露在高溫下,而失去天然油脂。因此,將書在熱氣會上升到高處的房間中堆高是很糟糕的事;如果熱氣能使下方的讀者感到舒適,溫度肯定就高到能傷害高處書籍的裝幀。
第四章:灰塵與忽視
十九世紀與蒸氣印刷打造了新時代。無人捐書的圖書館逐漸被時代淘汰,也隨之受人忽視。沒有新書能進入館內,荒廢的舊書也缺乏看顧,更無人閱覽。
第五章:無知與傲慢
不識字的大眾分不出騎士傳奇與《聖詠經》的差異,或是亞瑟王與大衛王之間的不同;於是,充滿藝術裝飾的紙本書被麵包師拿來加熱烤箱,而擁有美麗鑲金字體的羊皮紙手抄本,則被拋給裝訂工與製靴匠。
第六章:書蟲
書蟲曾是最具毀滅性的書之大敵。我說「曾是」,因為幸好牠在所有文明國度中造成的破壞,在過去五十年裡大量銳減。有部分原因,是由於全球大眾對古董的敬意變強了(當然,貪婪的影響更大,這促使書主們照顧年年增值的書本),而且,從某些方面來說,也降低了可食用書本的生產量。
第七章:其他害蟲
除了書蟲,其他書之大敵就沒那麼令人擔心了,不過舉凡蟑螂、老鼠、蚊子,甚至是鱈魚(?),在特定情況下,也還是會對書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第八章:裝訂工
我看過許多珍貴典籍,這些被交到裝訂工手上的全新書頁,在遭受野蠻對待後,便失去了尊嚴、美麗、與價值;如果我能懲處元凶裝訂工,便會收集所有被魯莽撕下的紙屑,並用它們當燃料,慢火燒烤這些罪犯。
第九章:收藏家
普羅姆先生在倫敦的舊書商之間十分有名。他十分富有,也不在乎自己的愛書癖好會花上多少錢,而他收集的正是書名頁。他魯莽地將這些書頁撕下,並經常留下解體的書本遺骸,因為他不在乎剩下的部分。
第十章:僕人與孩童
讀者呀!你結婚了嗎?你有小孩嗎?特別是六到十二歲之間的男孩?你也有放了各種工具的文學工作坊嗎?有些工具用來實地操作,有些則用來裝飾,讓你度過逍遙的時間?還有──啊!問題來了!你有專門負責為你那小窩除塵的女僕嗎?以上條件你都符合嗎?那我可真同情你。
後記
結論
推薦序
永不止歇的藏書保衛戰
黃震南(活水來冊房)
每個愛書、藏書人,或多或少,都能講出幾個親身經歷或聽來的,珍本化為廢紙的故事。
這種噩夢,老祖宗早就經歷過了,還編成一句成語:「水火兵蟲」。
水,就是直接泡水,或者受潮。我曾在舊書店看過一九二〇年創刊的《臺灣青年》雜誌合訂本共三冊,扉頁還有蔡培火、林呈祿、杜聰明三人蓋章,珍貴非凡,可惜受過水溼,三本皆黏成書磚無法翻閱,見之心痛不已。
臺灣近年舊籍「泡湯」比較嚴重的事件,當屬二〇〇八年台中一中圖書館淹水了。當時該校圖書館正在整修,將原本存於四樓的數萬本日文圖書搬到地下室暫放,怎知突然來了一場暴雨,泥水灌進地下室,造成文化資產的憾事。
就算不直接接觸水,空氣中過多的濕氣也容易讓書發黴、受蟲害。受潮的書,紙頁會長黴斑、掉粉、碎裂。如果讀者住在空氣潮濕到可以擰出水的地區,請務必檢查一下家裡的鞋櫃後方,那塊靠牆挨著的夾板是不是會發黴,如果是的話,家裡的藏書就有危險了,建議使用除濕機,維持相對濕度五〇—六〇%即可,太過乾燥,紙頁也容易碎裂。
火,就是失火,是最可怕的災害。被水泡過的書,用冷凍脫水等專業方法仍可能救回;被火燒過的灰燼,縱使大羅金仙也無法將它復原。臺北有家舊書店,書籍堆疊如山,通道僅容瘦子側身,是攝影家拍下獵奇影像的知名景點;這家舊書店內側有一牆書,全已焦黑,老闆無奈地說是多年前有人放火燒店,這些已然燒毀的書卻由於店內通道狹仄,無法運出,整牆保留劫餘模樣,也是書店一絕。
兵則是戰亂。我們這一代人住在承平世界,幾乎忘了其實臺灣也經歷過戰火,以及政權的更迭。對於前朝政策的壓制,對於書籍言論的禁制以及銷毀等等行為,事實上也造成臺灣無數的文獻書籍不見天日或者絕版。戰亂中發生的火災,以及強權有意銷毀圖書,對文化的損失難以估算,都屬於這個「兵」字。
水、火乃是自然現象,什麼時候要發生,多少屬於「天意難逃」的無可奈何;兵災雖是因人而起的禍難,也不是區區平民可以左右。但是一捏就死的小蟲,藏書家也對牠們束手無策,這就頗教人哭笑不得了。
許多愛讀書的人總愛自稱「書蟲」,但真正有愛書被書蟲啃過的藏家,提起「書蟲」便氣得青筋暴露,打死也不會以「書蟲」自居。家父曾經拜訪一位藏書家,這位藏家興高采烈招待家父看他珍藏已久、不輕易示人的古籍,想不到紙箱一打開,裡面藏書早被不知名生物囓咬成一堆破紙,主人悲痛莫名,客人尷尬萬分。而我家也曾經在整理許久未動的藏書時,在紙頁中掉出短小的白色蠕蟲,一批書被牠們恣意鑽成四通八達的地道,非常可惡;於是找了個假日搬桌椅到戶外,用錐子從書縫一隻隻挑出,幸好這種蟲行動極慢,毫無反抗逃逸之力,掉在地上後就被巡邏的螞蟻搬走了。
據聞這種蠕蟲是一種蛀蝕木頭的甲蟲之幼蟲,若在舊書上看到像是挖隧道一般的穿洞蛀蝕,大概就是牠們的傑作。雖然行動緩慢,但穿孔型的蛀法十分陰損,雖然吃得不多,但可以貫穿整疊書,一洞到底,造成極大的價值損失。不過我曾聽過一位舊書店老闆說:「這種蛀蟲吃書,總會避開有字的地方,因為牠知道文字有靈性。」舊書店老闆與書蟲,本應是不共戴天的存在,竟然還頗有詩意地為牠開脫,我聞言也大為感動。後來仔細想想,等一下,蛀蟲就算真的避開字不吃,也是因為油墨不好吃的緣故吧?
蠹魚反而是被大家過度汙名化的書蟲。蠹魚又稱銀魚,一向是「書蟲界」的代表,瘂弦曾歌詠曰:「一條美麗的銀蠹魚,/從《水經注》裡游出來」,但其實蠹魚愛吃的是澱粉,也就是舊書裝裱用的漿糊,紙張反而不太吃。我曾經活捉一條蠹魚,把牠關在透明罐裡,投以三種紙類餵食,想不到紙張原封不動,蠹魚活活餓死。後來我學聰明,活捉蠹魚丟一顆米餵牠,足足可吃一個月,放在書桌上,倒是別緻的擺飾——或者寵物?
蠹魚喜從封面、書脊的邊緣慢慢吃,因此被蠹魚肆虐過的書,通常只有封面破損、書頁脫落,內文倒是可能絲毫無損的。這麼一講,這種優雅的小動物對於愛書人,竟是嘴下留情了。
食量比較大的是蟑螂、老鼠,不過這兩者除非是餓極了,否則有其他食物可選擇的話,是不太會吃書的,但還是要提防老鼠磨牙或蟑螂生蛋。蟑螂的橢圓卵鞘老愛黏在書頂,不留神一翻書,就撕破紙。在臺灣最恐怖的生物類書之大敵是白蟻,連書帶架一起吃,邊吃邊拉邊築巢,所到之處,不是被吃得精光,就是被排遺汙黏,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用Google搜尋圖片「白蟻吃書」,保證讓你永生難忘。
水火兵蟲之外,看似愛書的人也可能傷害書。圖書館的管理員顢頇怕事,建築漏水不處理、過期書籍隨意報廢。書店老闆嫌整本古籍太貴不好賣,把書裡的相片、地圖剪下,化整為零賣出,造成文獻四散、研究不易。有些書打從出生就註定活不長,出版社用劣等的紙張和三流的裝訂,書被自己的重量扯破、出版不到十年書口便黃點斑斑。這些故事實在太多,都是書之大敵。
這本成於十九世紀的《此乃書之大敵》,因為時地的隔閡,有些內容不免感到陌生;不過看看這些古人的「抱怨」,讓現代的藏書家心裡也舒坦許多,一時百感交集,腦海浮現「吾道不孤」、「世上焉得更有此人」、「嘿嘿,怎麼可以只有我的書遭殃」等聲音。回頭看看自己的書房,有氣密窗、除濕機、防蟲香、水煙殺蟲劑、滅火器……古人沒有的,今天都有了。然而書之大敵永遠不死,我們嚴陣以待,繼續守衛人類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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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蟲曾是最具毀滅性的書之大敵。我說「曾是」,因為幸好牠在所有文明國度中造成的破壞,在過去五十年裡大量銳減。有部分原因,是由於全球大眾對古董的敬意變強了(當然,貪婪的影響更大,這促使書主們照顧年年增值的書本),而且,從某些方面來說,也降低了可食用書本的生產量。
修道士是主要的製書者和書本管理人,儘管他們生活在我們因對其所知甚少、而將之稱為「黑暗」時代的漫長世紀,卻不害怕書蟲;因為儘管書蟲相當貪食,卻不愛羊皮紙,當時一般的紙尚未問世。我不知道牠是否在古代攻擊過埃及人的紙──也許牠曾經下手過,因為埃及紙完全以植物成分構成;這樣的話,現今對我們而言聲名狼藉的書蟲,便是在聖經中約瑟的法老年代時,騷擾神聖的昂之祭司那些蟲子們的直系後代,當時的書蟲摧毀了祭司們的產權地契與科學書籍。
活版印刷問世前,手抄本是稀有又珍貴的物品,也受到妥善保存;但印刷術發明,使紙本書在世上大量產生後,狀況就變了。當圖書館的數目增加,讀者也變多,對文稿的親暱便轉為輕蔑。書本被堆疊在荒廢的角落,並乏人問津,而人們經常提起、卻鮮少看見的書蟲便成為則成為圖書館中的長期房客,也成為藏書人的死敵。
幾乎在歷代每種歐洲語言中,都有對這種害蟲的咒罵,古代的經典學者們也使用充滿抑揚頓挫的字眼侮蔑牠。皮耶.皮提在一六八三年曾寫過一首責罵書蟲的拉丁文長詩,帕納爾類似的頌歌也相當有名。這位詩人如此哀嘆:
「卡圖盧斯,你就像隻鳥,
差點帶走了萊斯比亞。」
接著──
「我該如何形容大量知識
你成為了它們的勞動之墓
將之痛苦地吞沒?」
皮提則明顯對這「可憎畜生」懷有強烈憤慨,便稱他的小敵人為「大膽野獸」與「紙張害蟲」。
但就像傳記前常出現的肖像畫,好奇的讀者也許想知道這激怒學者們的「大膽野獸」長得是什麼模樣。首先有個變化萬千的問題:如果能夠採信目擊者的話,書蟲可就有各式各樣的尺寸與樣貌了。
西爾維斯特在《詩文規範》中用大量平舖直述的詞彙,形容書蟲為「在充滿知識的書頁上扭動的微小生物;一被發現,就會變得像一絲泥土般僵硬。」
最早的紀錄來自R.胡克於一六六五年在倫敦著作的書本《顯微圖誌》中。這本由倫敦皇家學會出版的書,收錄了作者在顯微鏡下檢視過的無數物體;作者在描述上的精準度相當有趣,同樣頻繁出現的錯誤更是逗趣。
關於書蟲,他漫長又充滿細節的敘述則錯得離譜。他稱書蟲為「銀白色的閃爍小蟲或飛蛾,我發現牠們大多出現在書本和紙張中,也會在書頁和封底上鑽出小洞。牠的頭又大又鈍,身體則往尾部逐漸變窄,越變越小,形狀就像條胡蘿蔔……牠前端有兩根長角,相當筆直,尖端也逐漸變窄,上頭長滿皺紋,看起來就像沼澤邊的馬尾草……身體後半部則有三根尾巴,外型與頭上的兩根長角一模一樣。腿上長滿鱗片和短毛。這種動物或許會食用紙張和書封,並在上頭鑽出許多小洞,牠們可能在以大麻和亞麻製成的紙張上攝取了營養;這些舊紙經歷了大量的烘烤、洗滌、包裝、和乾燥過程。當我想到這隻小生物(牠也是時間的利齒之一)吞下的木屑或碎屑,就不禁讚嘆起在賦予這種動物生命的大自然,牠受到吞入腹中的食物與肺中揚起的空氣所滋養。」伴隨這段敘述的「圖片」,看起來相當有趣。黃金學會成員R.胡克在此多少運用了自己的想像力,無論是繪畫或敘述都來自他的潛意識中。
昆蟲學家甚至對「書蟲」的自然歷史沒有多大興趣。提到這點,柯比說:「Crambus pinguinalis的幼蟲會織出外衣,再用排泄物將它蓋住,此舉造成的損害可不小。」以及,「我經常觀察到一種小蛾的幼蟲,牠們居住在潮溼的舊書中,並造成極大的破壞,許多昔日曾被愛書人視為黃金般瑰寶的稀有印刷書,都進了這些破壞者的胃裡。」
在之前的引言中,多雷斯頓的敘述非常模糊。他有時形容該蟲為「忙碌的小蟲」,又稱牠是「渺小的爬蟲」。漢奈特在他關於書本裝訂的著作中,稱呼牠為「大虎蛾」,蓋蒂太太則在她的寓言故事中稱牠為「象鼻蟲」。
多年前曾在赫里福德的天主教圖書館中因書蟲而吃了不少苦頭的黑佛葛神父,形容牠們是某種死亡使者,擁有「深棕色的堅硬外皮」,另一種則有「白色身體,頭頂則有棕班」。在一八七〇年的《註記與疑問》中,荷姆先生說「家具甲蟲」對柏克哈特從開羅帶回的阿拉伯手抄本造成莫大損害;這批手抄本目前存放於劍橋大學圖書館。其餘作家說「Acarus eruditus」或「Anobium pertinax」才是正確的學名。
我自己只遇過幾個品種;不過,根據圖書館員告訴我的話、以及從類比結果中看來,我想以下的敘述才屬實:
有很多種會吃書的毛毛蟲或甲蟲幼蟲,有腿的是飛蛾的幼蟲;沒腿或只有退化的腿的,則是甲蟲的幼蟲。
沒人知道是否有幼蟲能只靠吃書就延續好幾個世代,但有好幾種鑽木蟲、以及食用植物性廢料的蟲子,都會攻擊紙,特別是在牠們被早期裝訂工習慣用來包裝書本的木板吸引時。由於這點,有些國家的圖書館員拒絕打開圖書館窗戶,不想讓敵人從附近的林子裡飛進來,並養出一窩蟲。的確,看過凹了洞的榛子或腐爛木頭的人,都會在這些害蟲所挖出的通道上看到類似的情景。
會吃紙的品種包括:
1.「竊蠹」:這種甲蟲有很多種類,包括:「A. pertinax」、「A.eruditus」、和「A. paniceum」。在幼蟲階段,牠們住在核果中;這期間牠們和其他種類的甲蟲幼體長得太過相似。牠們以乾燥的舊木頭為食,也經常會居住在書櫃和木架中。牠們吃下舊書上的木板,等到鑽入紙中時,牠們會挖出圓形的通道,除非牠斜著走,通道就會變成橢圓形。牠們會以此方式連續挖通好幾本書。知名藏書家佩尼奧,曾發現二十七本書被一條蟲直線挖空;這是貪食上的奇蹟,但我自己對此抱持懷疑。過了一段期間後,幼蟲就會變成蛹,接著羽化為棕色小甲蟲。
2.「蛾」:這種幼蟲的大小與竊蠹幼蟲相當接近,但一長出腿後,就能分出差異。這是種毛毛蟲,胸部上長了六條腿,身軀上則有八支像吸盤的突起物,就像蠶一樣。牠會轉化為蛹,接著長為棕色小蛾。會攻擊書的品種是Oecophora pseudospretella。牠喜歡溫暖與潮溼的地方,也會吃下任何纖維物質。這種毛毛蟲不像花園中常見的品種,除了腿之外,牠的外表與大小都與甲蟲的幼蟲很相似。牠大約半吋長,頭上有角,也長有強壯的下顎。牠似乎不討厭印刷油墨或書寫用油墨,不過我猜印刷油墨不利於牠的健康,除非牠很強壯,因為我在印刷品上看過的蟲洞長度太短,食物量不夠讓幼蟲順利長大。但儘管油墨令牠們感到不適,許多幼蟲還是活了下來,日日夜夜沉默地進食,根據自己的體力,在書中挖掘出或長或短的通道。
一八七九年十二月,北安普頓一位知名的書本裝訂工畢德薩先生,好心地寄了隻肥胖小蟲給我;那是他某位員工在裝訂書本時,在舊書中發現的。牠的旅程非常順利,當我打開包裹時,牠也還相當有精神。我把牠放在一只溫暖又安靜的盒子中,裡頭放了些卡克斯頓版本的波愛修斯作品的紙張碎片,和一張來自十七世紀書本的紙頁。牠吃了一小片書頁,但可能是因為太多新鮮空氣、不習慣的自由空間、或是食物的改變,使牠逐漸變得虛弱,並在三週內死亡。失去牠讓我感到遺憾,因為我希望能在牠體態健康時,確認牠的品種。大英博物館的昆蟲學部門的瓦特豪斯先生,好心地在死前檢驗過牠,並認為牠是Oecophora pseudospretella。
一八八五年七月,大英博物館的加奈特博士給了我兩隻蟲,是在來自雅典的希伯來文註解版聖經中找到的。牠們在旅途中肯定被搖晃了好幾下,當我打開時,有隻蟲已奄奄一息,幾天後就過世了。另一隻則相當健康,也和我同住了十八個月。我盡可能地照顧牠;將牠放在小盒子裡,還準備了三種不同的舊紙給牠吃,也很少打擾牠。牠明顯不喜歡被囚禁,吃得很少,動得很少,外觀也沒多大改變,即便在死亡時也沒變。這支滿腹希伯來知識的希臘蟲,在很多方面都與我見過的其他品種不同。牠的身體較長也較細,看起來比許多英格蘭同族纖細許多。牠的外觀透明,就像薄象牙,身上還有一條黑線,我認為那是腸道。牠極度懶散地過完一生,而牠的死也使積極等待牠最後型態的飼主感到「深深地婉惜」。
飼養這些蟲如此困難的原因,可能是來自牠們的身體結構。在自然狀態下,牠們能在洞穴中擴張並收縮身體,用牠們角狀的下顎推擠紙張。但一少了外界限制(這對牠們相當重要),即便周圍都是食物,牠們也無法進食,因為牠們缺少能讓身體保持穩固的腿,使牠們無法維持自然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