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回聲∶閱讀中國古代文學經典 | 生病了怎麼辦 - 2024年11月
古老的回聲∶閱讀中國古代文學經典
如何面對文學經典,這是一個問題。 古今中外的文學經典築成了一座巍峨的方城,但是這座城不設「九門提督」,沒有兵衛和弓弩手盤查和射殺過往人等,閱讀者自可進出兩便,去留自由。 於是,有縱馬入城而又旋即飛馬殺出的「草寇」——他們一個晚上可以吞下100萬經典文字,像電影的快鏡頭一般迅速而模糊地經歷漫長的「戰爭與和平」,然後掛一漏萬或者全部排出;有進城之後終身對著一座小閣樓纏綿悱惻的「情種」——在他們眼里,所有的城市高樓永遠都是木質的「紅樓」,所有的現實人生從來就是前朝的舊「夢」。 有進城之後就爬上中心廣場那個演講台的士大夫或者知識分子——他們以「日瓦戈醫生」背後的人性問題為話由, 面對現實,振臂高呼;有對城內建築的材料、質地、音響、色彩、光影、線條、結構等問題感興趣的「形式主義者」——他們講究趣味、品味,喜歡在秋天剔食螃蟹腳尖的肉,喝點醉人的液體,然後吟唐詩宋詞。 有「心懷叵測」的偷師學藝者,主要考察技術和藝術,他們研究之後多半也要造一點樓閣什麽的,或者造得更高,這叫「超越」,或者生怕人家有恐高症,造點平房,這叫 「平民化」,或者造得更怪以至不蔽風日,甚至根本不造,只在那里亂堆一些磚塊任其日曬雨淋草長鶯飛,這也有說法,叫「解構」——這類人里面總是會有大師拔地而起的,因為一切大師都有這麽一個偷師學藝的神秘階段;有手上拿著研究課題的大學教師和研究人員——他們要進城去寫一些規范的論文,參加城外的職稱評定和社科評獎。 此外,還有受了世界的氣而躲進城散心的人,有晃進城打發那些總也打發不完的時間的人;有離畢業還遠或者馬上畢業的大學生。以上就是進入或者逗留文學方城的各種方式。 但是,我們這套叢書將以何種方式入城呢? 這取決於我們編輯這套叢書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要為多數喜好文學的人貢獻盡可能好的有關文學的知識、觀念和閱讀路徑,我們希望我們的表述被多數閱讀者輕松而愉悅地接受。於是可以肯定,我們這套叢書采用的入城方式決不會是上述任何一種。 面對古今中外的文學經典,這套叢書既講究專業性,提供專業性的把握方式和見地,又突破狹隘的論文路數,講究清新、親切、隨意和文字趣味,視野寬廣而又心細如發,重視感性、直指內心。 這套叢書既非生氣索然的研究,亦非流於濫俗的鑒賞,我們奉行的是一種「中庸之道」,有歷史有領悟,有文有質,力圖「文質彬彬」。這套叢書包括三冊, 即《古老的回聲——閱讀中國古代文學經典》、《感性的歸途——閱讀20世紀中國文學經典》和《遠方的詩神——閱讀外國文學經典》。願你開卷得益。 本書是「新銳經典閱讀文叢」中的一冊。面對古今中外的文學經典,本書既講究專業性,提供專業性的把握方式和見地,又突破狹隘的論文路數,講究清新、親切、隨意和文字趣味,視野寬廣而又心細如發,重視感性、直指內心。
編輯者說自序屈原:客體與主體的神秘互滲 自我意識的痛苦掙扎(上、中、下)漢樂府:魚——自由的象征漢樂府:主題的重建曹操:四言詩與《短歌行》陶淵明:由死灰復燃觀生,重新審定自我的存在價值北朝樂府:《木蘭詩》賞析及其文化學闡釋陳子昂:時間與空間孟浩然:心理距離與情緒感受王昌齡:潛意識與意識王維:「空」——無「情」之境李白:語象、文象與物象杜甫:一個老年人的悲哀杜甫:從音、形、義語杜甫詩《白帝》岑參:忽如一夜春風來 千樹萬樹梨花開韋應物:意義——各種藝術要素的復合體韓愈:無義之義 非詩之詩 不美之美白居易:整體與部分白居易:角度和意義 所指和能指白居易:春風又綠江南岸 春來江水綠如藍賈島:《尋隱者不遇》的解構主義批評李賀:獨到的組接方式 獨特的美學效果李賀:意象群李商隱:象征性結構李商隱:夕陽無限好 只是近黃昏宋祁:紅杏枝頭春意鬧柳永:由雅返俗 以俗代雅 由男觀女 以女定男蘇軾 :感覺的復合李清照:內感與外感 情緒與結構馬致遠:《秋思》發微岳飛:詩與英雄睢景臣:幽默與諷刺龔自珍:綜合性感受
寫這些文字的時間是在九十年代初,那時是我的精神最痛苦的一段時間。書,已經很少讀了;文章,已經很少寫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已經無法感動我,過往的一切印象、其中包括我讀過的西方那些文學大師們的文學作品,都在我心靈中凝固在了一起,凝固成了一個木然的僵硬的心。有一天,午休起來,神情還在恍恍惚惚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的擴音器里播放的二胡的聲音,我的心一下子被這二胡聲吸住了。它那悠長的、時而舒緩時而激越、時而低沉時而尖銳的聲音,好像一聲聲地抽出了我心靈中的悲哀。我已經木然、僵硬了數個月之久的心靈,開始蠕動了,開始融化了。我感到我眼里的淚開始往心里流,我心里的悲哀開始往心外流。就這樣,我盤腿坐在床上,埋着頭聽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二湖聲停止,我還久久沉浸在那聲音里,沉浸在那憂傷里,沉浸在那如泣如訴的悠長里。我向來是喜歡外國文學的,自己的專業又是現當代文學研究,對中國傳統的東西,古代的東西,向不注意。在這時,我才感到,我的心靈,實際上和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心靈仍然是相通的,我仍然能夠從他們的悲哀和憂傷里,感到自己的悲哀和憂傷;我仍然能夠聽懂他們的心靈,因而他們的心靈似乎也能夠聽懂我的心靈。時間並沒有把我們截然分開,正像時間並沒有把我們的心靈同西方知識分子的心靈完全融合在一起一樣。由是我想到了我中學時代讀過的少量的古代詩詞。我想,我自然能夠從中國傳統的二胡中聽到我心靈深處的聲音,自然也能從這些中國古代詩人、詞人的作品里聽到我現在心靈中的東西了。 作為一個人,總想感覺到自己,感覺到自己心靈中的東西,而感受別人,感受別人的作品,又是感受自己、感受沉埋在自己心靈深處的思想、感情和情緒的惟一的途徑。再說,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不論在什麼時候,不論在什麼情況下,總得要說點什麼,寫點什麼。知識分子就是說話的,一句話不說了,一篇文章不寫了,也就不再是知識分子。現代的東西不想說了,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外國的東西不想說了,也不知道怎樣說了,何不說說我讀過的那些古代的詩詞呢?在那時,楊濟東先生正在《名作欣賞》里做編輯,他是我在北京師范大學讀書時的同學,是我的師弟,通過他也認識了這個刊物的另一個編輯解正德先生,他們曾約我為這個刊物寫過幾篇稿子,於是,我就在生澀中拿起筆來,寫這個集子中的這些生澀的文章。 我為什麼寫這些文章是一回事,刊物為什麼要發表我這些文章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寫這些文章是為了排泄我當時心靈中的一些苦悶,一些堵塞着我當時心靈的郁悶的情緒,好讓我的心靈輕松一些,活便一些,給自己的生命扒出一個小洞來,好讓我這個渺小的生命能夠呼吸,能夠繼續活下去,活到它再也活不下去的時候,活到閻王爺也不允許我活下去的時候。人,總不願自己放棄這生命,自殺是自己對自己的背叛。我不想自殺,就得自己拯救自己,就要在無路的地方為自己開出一條小路來,就要為自己的精神找到一點依托,走下去,活下去。但是,一個刊物卻不是為了我苟延殘喘自己的生命而創辦的,而是為了讓人們在交流中獲得知識、獲得收益而創辦的。為了這些文章的發表,我得為它找一個正大光明的名目。我當時為它們起的總名是「舊詩新解」,在寫的時候,也不能不為每一篇文章找一個新的入手處。編者又由此生發,在發表時加了一個按語,說我是為了探索用新方法分析、研究中國古代的詩詞,再后來,又有人把我的這些文章同西方的「新批評」聯系起來,似乎是為了推動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的發展的。實際上,這些都是一些名目,與我的實際情況是對不起號來的。在我的文學素養之中,中國古代文學的素養是最差的。我們這一代接受教育的時間是從1949年前后到「文化大革命」結束這個大的時段里,並且我是從中學時代起就偏愛外國文學而較少接觸中國古代文學的。我對我的基本估計是:在人生經歷和人生體驗方面,我認為我是能夠達到博士研究生畢業的水平的。歷次的政治運動讓各類的中國人都上台表演了一番,使我們看清了各類中國人在平時不太容易暴露出來的內心的願望和要求,看清了平時被各種禮儀關系遮蓋起來的真實的內在情感關系,所以在這一方面的知識,我們未必比我們上一代人或下一代人更差。在中學時期,我愛好外國文學,在大學上的俄羅斯語言文學系,即使畢業以后,也常看些外國文學作品的譯本。所以,在外國文學的知識和素養方面,我認為我能夠達到碩士研究生畢業的水平;在中國現當代文學領域,除了魯迅,其他現當代文學作家的作品是上了碩士研究生之后才看的,沒有系統學過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也沒有系統閱讀過中國現當代文學的作品,更不要說有關的研究著作了。所以,我經常對我的研究生說,我的現當代文學的知識水平,至多也只是一個中文系大學畢業生的水平。至於說到我的中國古代文學的知識和素養,那就更是可憐了,說一點沒有也不實際,但至多是一個高中畢業生的水平。以這樣一個水平,在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界,是當人家的學生人家都不會要的,我有什麼資格或資本能夠來推動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的發展呢?但是,文學作品又是讓人讀的,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不僅僅是為了讓中國古代文學研究專家研究的,同時還是為了讓更廣大的讀者進行閱讀的。我之所以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還能寫一寫我閱讀中國古代詩詞的感受和體驗,主要的最據就是我還是一個中國古代文學作品的讀者。……